最近一段时间，作为医生的我，整个朋友圈都被“一孕傻三年”已经被证实的文章给刷屏了——给出的证据来源于Elseline Hoekzema等人发表在Nature Neuroscience上的一篇文章，说怀孕能造成大脑灰质体积的长期减小，灰质都缩小了，人可不就傻了嘛！题目跟摘要如下图所示，那是相当吸引人。

真相呢？论文倒是真的，灰质体积减小也是论文的结论，但大脑的运作方式并没有这么简单。下面我们用科学的态度来仔细分析一下这篇文章到底讲了什么。

这项研究到底做了什么？

研究人员找了25名有怀孕计划的女性（均为初次怀孕，初次生产的新手妈妈）做了颅脑MRI扫描，待她们分娩后和分娩2年后再次扫描。第二步，将分娩后的扫描结果与20名未怀孕的女性，19位有孩子的新手爸爸，以及17名没有孩子的男性的扫描结果做横向对比。

这项研究的结果到底是什么？

研究者们的确发现，怀孕的新手妈妈们出现了部分脑区灰质体积减小的现象，而且这种现象与怀孕方式无关——无论是自然受孕还是体外受精后怀孕，大脑都出现了相似的结构变化。灰质区的减小相当明显，甚至仅凭扫描图像就可以判断志愿者是否怀孕。作为对照组，另外一批没有怀过孕的志愿者及有孩子或没孩子的男性也参与了实验，两次扫描结果表明他们的大脑结构没有发生类似的改变。女性之间的对照有图为证。

说明：图a是自然怀孕生产的妈妈们怀孕前后的脑灰质变化，图b是人工受孕的妈妈们怀孕前后的脑灰质变化，图c是没有生育的对照组女性的脑灰质变化。每组图的左边的为大脑减少的情况（彩色部分为减少区域），右边为大脑增加的情况。

2年后，这25位母亲中有11位又回来做了磁共振成像扫描——她们并没有再次受孕。扫描结果显示，这些失去的灰质并没有补回来——海马体除外，因为海马神经丛出现了一个选择性的容量恢复。这项研究目前只追踪到产后的2年，也就是说，脑灰质体积的减小至少持续了2年。

脑灰质体积减小代表了生产后会变傻？No！

这项研究并没有把怀孕生育造成的灰质减少直接与认知功能减退挂钩。在词汇记忆测试和工作记忆测试当中，产后女性的表现与未生育女性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区别。所以说“一孕傻三年”存在科学依据”的说法自然是站不住脚的。

脑灰质体积缩小的意义在于？

这个改变最关键的部分是使妈妈们更好的适应母亲这个角色，促进妈妈对自己宝宝亲密程度的增高和敌意程度的降低。根据研究者的分析，志愿者的大脑灰质体积减小能够很好地预测妈妈们在产后与宝宝的亲密程度，灰质体积减小越明显，妈妈与宝宝也越亲密。更巧妙的是，这些亲密度和敌意度只会针对自己的宝宝改变，当这些妈妈看别人的宝宝的照片的时候，大脑的反应完全不同，脑灰质减少的地方的活动程度有超过30%的差距。这预示着这些脑区在母婴关系中可能存在独特的功能。

所以，我总结一下，这篇文章的确指出，对于新手妈妈，生产后其大脑的部分灰质区域确实存在不可恢复的体积减小（至少在两年期间）。然而大脑体积和智商、灰质萎缩和认知能力之间的关系，目前来看，绝不能简单粗暴地理解成“脑灰质缩小了还能不傻吗”这一理论。

其实，这项研究的第一作者Elseline Hoekzema在分析这项研究的数据时第一次有了宝宝，还是个新手妈妈，并且在怀第二个宝宝前扫描了自己的大脑。怀孕期间在国际顶尖杂志Nature子刊上发表了如此excellent的文章，也是有力地回击了“一孕傻三年”这一说法吧。

神经内科赵婷